唐昊🐝

*整理下一发完，看过前面两篇的朋友空降到二分之一处

*生化危机paro，大部分细节来源于YY 【昊翔|唐昊生贺活动】昊翔期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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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定义死亡？

 

可怖的风声，列车压过铁轨，墙砖轻微震颤。风席卷过冰冷阴暗的地道，掀起尘埃，而后钻进肺叶里，像鼓动一架老旧的风箱般吹胀它。

呼……哈……咳咳咳。唐昊猛地坐起，视网膜因而出现短暂的白茫。他剧烈地呼吸，意识宛若爬虫窸窸窣窣地归位，接着他反应过来，方才可怕的怪物怒吼或是海啸来临前大海的抽泣其实是呼吸的骨导音。

人生三大疑难：我是谁？我在哪？我将去往何方？

如今唐昊面对的便是哲学的囹圄，既无选项，也无标答，提问人是他本人，即使想出答案也得不到回应。况且，他想不出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唐昊。

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砖慢吞吞地站稳，唐昊拧眉，环顾四周，淡雅的米色地砖不分天与地铺满了全部墙面，包括天花板，在这样纯色无垢的环境中神经容易紧张。没瞧见出路的他正为此焦虑时看到不远处的天花板竟由玻璃筑造。唐昊朝那走去，抬头估算出房间层高十五米，除非他属跳蚤，不然没可能从这条路出去。

透过圆形的玻璃天花板能看到地面的景象，一座环状的曲面钢铁建筑。地上游人如织，玻璃天花位于下沉广场底部，或许因为单面镜原理，地上的人看不到地下的他。在第三回看到某位女士走光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掉头离去，嘴里骂了声脏。

“我操，枪？”唐昊打开大厅一侧的储物柜，琳琅满目的枪支弹药如同《侠盗飞车》武器店页面般出现。随便摸了两把，唐昊选了支最趁手的P226半自动手枪，粗糙的握柄令人安心。离开储物柜没多久，他又折返回来，像储存冬粮的松鼠，尽可能多地带上武器。未知的环境下，他肩背的突击霰弹枪、腰上缠的弹匣、军靴里塞的匕首就是他所能把控的已知。

“有人吗？！有人赶紧滚出来。”唐昊手持P226，冷声问道。

回声。

唐昊闭目计算所处空间的大小，睁开眼后果断朝右后方走去。果然，一扇和墙面融为一体的米色双开门出现在眼前。他谨慎地靠近，双臂屈起，目视前方，始终保持着射击的标准姿态。

一面镜子？唐昊看着门后的落地镜，头一回陷入茫然。镜中的他身穿暗红色带LOGO的T恤，下身是易于活动的卡其裤和军靴，看上去就像一位刚从金属摇滚乐队LIVE出来的小年轻。

接下来是基于观察力和逻辑的判断。

人，长得还行，身高在亚洲人中过得去，中文姓氏，现有模糊不清的知识架构由中英双语组成。

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这里什么鬼地方？如何出去？

唐昊连问三个问题，连答三个“不知道”，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觉让烦躁更上一层。

T字型走廊，左右两条狭长的过道，身后是他刚刚出来的大厅。唐昊在心里把用一柜子的重火力武器把大厅玻璃天花板轰开的计划过了一遍后，哼笑一声，往右边的过道走去。

不会那么简单，他想，既然如此，那就一探究竟。

但是在那之前……砰！拐角处亮着红灯的摄像头应声碎裂。

 

如果人生是《周刊少年JUMP》模式，那么唐昊接下来将会遇到小伙伴123，小boss321，再与大boss决一死战，抱得美人归，走上人生巅峰。很可惜，这座下沉广场的地下十五米处不是少年漫画适宜开展的场所。

唐昊走到走廊尽头，推开安全通道沉重的门，尚未站定，就被一股冲天恶臭熏了个仰倒。火光四溅，弹壳丁零当啷落了满地。

“我操，什么东西？！”唐昊捂着鼻子，看向眼前的一滩肉泥。

刚才这SB玩意儿疯狗似的朝他扑来，他还没看清它嘴里有几颗烂牙，手已经下意识地扣动霰弹枪扳机。等他回过神来，腐烂的气味和扭曲的尸体直让他想吐，但一想到呕吐物和肉泥混在一块的样子，又硬生生地把恶心感按回胃里。

他踢踢那堆看上去曾经是个人的血肉，再在地上抹干净靴底果冻啫喱似的血浆，呸了声，硬着头皮往前走。

安全门后的景象安全而普通，是一处宽敞明亮的写字楼公共办公区。嘁，唐昊心道，欲盖弥彰。

头顶的白炽灯时而闪动，但光明给人的慰藉远超过唐昊的警惕心，他紧绷的神经逐步放松，有了闲情逸致去察看几十张办公桌上的东西，企图拼凑出所在地的资料和他被困于此的原因。

相同的白色办公桌排列整齐，然而桌面上的文件散乱，电脑处于待机状态，桌角塞着男士电脑包和女士们的挎包，咖啡杯沿挂着咖啡渍，发霉的茶包发出一股“美妙”的酸味。一切迹象表明，这里是某家公司的办公处，可是职员们不知为何没有收拾东西就全部离开了。

因为那个鬼东西？唐昊啧了声，小心地望了眼门口的尸体。

“安布雷拉生物医药，广州分部。”唐昊抚摸着宣传材料光滑的铜版纸，念出声，“人力资源部实习助理……”他翻开名牌，再看了圈周边的金属名牌，全是这家“保护伞”公司广州分公司的HR部门人员。

实习助理的桌上堆放有两个文件夹，一个天蓝色，一个黑色。蓝色那个里面有一摞申请财务岗的简历，唐昊打开薄薄的黑色文件夹，里头飘出一张调职文件，证件照上的人看上去很眼熟……

“妈的，这不是我吗？”唐昊看着文件上身穿正装神情冷冽，看上去目空一切的自己有些想笑。

调职文件，同时也是唐昊在保护伞公司所作所为的概括。十年前，美国亚利桑那州，干部培训所受训。八年前，西雅图，从事心血管疾病相关医药研究。七年前，获得公司内部奖学金进入卡耐基梅隆大学修习计算机。

惊觉自己可能年过三十五的唐昊噫了声：“等等，我几岁来着？”

欸，完了，四十不惑，可能外头连孩子都有了。他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看上去像从领英网页复制黏贴来的个人资料，在看到他今年二十五岁时，松了口气。不过这样算来……他十五岁就进了这家垃圾公司？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教育系统？托儿所？

 

“姓名？”黑人男性卷着舌头问。

坐在审讯室另一头的是一位亚裔少年，衣着朴素，五官比一般亚洲人更深邃。

“唐昊。”少年回答。他身上有股不服亦不惧的气场，从下往上看人，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像在谷底待久了，陡然爬上高处，看谁都是蚂蚁。

“年龄？”

“十五。”

黑人男子挑起蚕豆似的眉，夸张得像某位笑星，他戏谑地问：“十五？申请理由？”

唐昊坦诚：“没钱申请大学。”

 

唐昊想起些模糊的片段。埋头苦读，在实验室熬到深夜，清晨用酒精灯热牛奶，数块电脑屏幕上跑过的程序，升职，调任，从金字塔底端往上爬，越爬越高，直到——

“谁？！”他猛地转身，举枪射击前发现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小兔子毛发雪白，眼睛红彤彤的，憨态可掬，是一只标准的小白兔。

唐昊无语地看它从另一扇虚掩的玻璃门缝里钻出，蹦蹦跳跳地跳到他面前。此时的他，宛如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还是位人高马大红衣黑裤满脑子吐槽欲的爱丽丝。

咔嗒。唐昊换上弹匣，准星瞄准小白兔。

“哈……啊！！！！！！”小兔子开始尖叫，大张到不可思议的三角嘴里爬出蛆虫。如雪的绒毛撕裂开，露出狰狞的腐烂血肉。

“我日你妈。”唐昊避开跳起来咬人的兔子，平静地射击，送它上天堂。

看样子，这兔子跟那坨人身上发生了一样的变异。凝滞的血液和爬满蛆虫的肢体充分证明了他们死亡已久的事实，但超强的机动性和攻击性亦证明“已死之人”未死。

如何定义死亡？

唐昊贴着墙靠近兔子跑进来的那扇毛玻璃门，心想，死亡为生存的反义，从肉体上看，他们已然失去机体活性，无论如何不能称作“活着”。

既然已经死翘翘了，那么屠杀起来就不要有心理压力。唐昊穿过白惨惨的走廊，走进一间实验室模样的屋子，打碎消防柜门，用里面的斧头斩断了一屋子实验用兔子的头颅。

 

有一个僵尸人，有一窝僵尸兔，由此可证，使他们变异的病毒具有在动物和人类间自由传播的能力，搞不好往下走会出现一群丧尸。双拳难敌四手，唐昊思虑再三，决定掉头走人。主线剧情行不通，咱们还是走GTA战术，暴力轰开出口吧。

俗话说，天不遂人愿。

俗话又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唐昊走出实验室，想往办公区方向往回走时，他来时的路被一群行动敏捷、嗜血如狂的丧尸堵了。

“大兄弟，打个商量。”唐昊欲使出乞讨流。

对面打先锋的丧尸一言不发地朝他扑来，唐昊后撤几步，依然被丧尸的口气熏到反胃。半拉脸没有皮肤，另外半边有着青绿色硬化外壳。丧尸牙齿尖利如同犬类，膨大扭曲的右手像秃鹫的爪子般向他抓去。

差点被撕下半边肩膀的唐昊且战且退。目前战况尚在掌控中，由于走廊狭窄且有散弹枪的重火力压制，边走边血肉横飞的丧尸军团并未在他手上讨到便宜。

不知道自己失去记忆前做的什么工作……唐昊心里嘀咕，一个普通研究人员为什么会有超乎寻常的武力和镇静？他飞起一脚踹掉前锋同志将落未落的脑袋，脚蹬在墙上借力，一个空翻，轻松地弹射到十步之外。

“滚！”唐昊把厚实的安全门砸上丧尸的鼻尖，用消防斧头卡住扶手，飞快地向更下层跑去。

“操！”他边跑边骂，“操操操！”

 

“操谁呢？”一个声音问。

唐昊抬头举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看到通风管道上坐了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干净得不可思议的人。

 

“姓名？”冷静的女声。

有着天真笑意的少年转着圆圆的眼睛，眼尾飞扬上挑，看人自带一股傲气：“孙翔。你可以叫我翔哥。”

“生卒年月？”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啊？”孙翔摊手，反问，“你是智障吗？”

“十八岁。”

孙翔的眼睛唰一声亮了，连连点头：“对对对，十八岁，永远十八岁。”

 

几乎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唐昊那支P226便瞄准了他。P226比博莱塔价格高昂，屡屡在美军武器投标竞争中失败，但在海豹突击队、英国SAS等特种部队中大受好评。唐昊用得顺手，持枪、瞄准流畅如水，这是经受过千锤百炼习得的本能。

身着白色束缚服的陌生人动作轻巧地自通风管落到地上，似乎毫不在意对准他的枪口。连体束缚服并未影响他的行动，而是像一层洁白无瑕的软甲包裹他颀长的身躯。

“冷静，冷静。”年轻英俊的男子笑着摊开手，银白色的枪械垂在一边，“我跟你是一伙的。”

唐昊冷笑：“放屁。”

位于市中心的地下工事，建筑复杂宛若怪物的巢穴，内里危机四伏，充斥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与现代化的都市不过一扇玻璃窗之隔，却是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莫名出现在地狱中的家伙，不是恶鬼又是什么？

唐昊厌恶所有超脱掌控的事物，他的野心一贯得以实现，无不因为他超强的计划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和堪称疯狂的行动力。按他拾起的记忆边角料来看，他十五岁进入这家制药集团的干部储备计划后便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得到离开总部辖制来到大中华区一展拳脚的机会。可他醒来后看到的却是地狱。

有人想我死，唐昊清楚这一点，至于原因，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嫉妒。记忆中的自己，看上去不好相处，人缘堪堪拿个五十九分，再加上目中无人的性格和卓然的才能，招人嫉恨是大概率事件。可惜了，他没死，而且他会活着回去，拧下那人的脑袋。

“谁派你来的？”唐昊问，“我给你三倍价钱。”

“钱？”那人歪歪脑袋，像被啦啦队女孩逗乐的棒球队主力似的哈哈大笑，“我很贵的，钱可请不动我。”

“那你想要什么？”唐昊沉声与他谈判，企图找到空子，一枪毙命，“地位，女人，军方预算，氢弹发射密码，集团总裁的保险箱密匙……”

大男孩笑得停不下来，他举起双手跟讲冷笑话的唐昊投降：“别说了，我快笑昏过去了哈哈哈哈……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呀，想要你。”

砰！唐昊开枪。

短距离交火本不该失手，一枪打不死他可以打两枪，若是一枪都没中呢？唐昊惊诧地看向前方的空当，那人消失无踪，下一秒却如鬼魅般来到他身后，用一柄三棱血槽的军用匕首抵住他的喉结。

完蛋，唐昊闭上眼睛，希望这SB动手快一点，别让我在死前被丧尸咬到。

“我没想杀你。”小帅哥无辜地在他耳边吐气，“但要借你人一用。跟我走！”

可恶！唐昊咬牙切齿，在心底骂了八百遍傻逼，他努力镇定下来，边被那人推着往前走，边打起摸清对方底细再趁乱逃脱的算盘。

“你叫什么名字？”冷静过后的唐昊看上去不像被劫持的人质，倒像战场上掌控全局的将领。

叮，簌簌，叮。束缚服的绑带和搭扣晃晃悠悠。

那人有些喜悦地回答：“孙翔。你可以叫我翔哥。”

你成年了吗，就翔哥？唐昊嗤笑，用尽量温和的语调说：“我是唐昊。”

“我知道。”孙翔笑。

一阵冷场。

唐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颈的汗毛都炸了。对方可能比他更清楚他的身份，且对方武力超群，身手矫捷，身世成谜，一不小心他就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或者说，情况已然如此。

走廊尽头的摄像头亮着红光，犹如鬼火。

正当唐昊决意一不做二不休，跟孙翔拼个鱼死网破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啧。”唐昊拍拍孙翔手背，后者点点头，细碎的金发蹭着唐昊颈后敏感的皮肤。

孙翔的声线清亮，在后方汹涌而来的丧尸们乌拉乌拉的怪吼中格外好听。只听他低声对唐昊说：“前面左拐有电梯井，他们不会攀爬，你爬上去，我殿后。你腰后被我安了定时黏着弹，得我亲自拆开才行，别想跑。”

“我操！”唐昊把一年份的粗口在一天内爆完了。他回头望了眼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挡在六只丧尸巨蜥前的孙翔，脚步像被黏住了，脚跟一旋，抬起突击霰弹枪与孙翔并肩而立。

“嘿！”孙翔骂他，“让你跑啊傻蛋？”

“傻蛋？”唐昊在枪声和墙壁倒塌的轰隆声中取笑，“您是哪个年代穿越来的古人？”

“不许说我土！”孙翔气急，脸涨红了，双臂稳稳地举枪瞄准，下半身却腾出条被裹得紧紧的腿，突地踩了唐昊一脚。

枪林弹雨中，肾上腺素急遽升高，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唐昊躲开巨蜥粘稠的毒液，一刀割断它生着倒刺的舌头，突然觉得浑身畅快，畅快得想要大笑。

孙翔的眼里也噙着笑意，解决完一批敌人后，他得意地冲唐昊竖起大拇指，指尖朝着他自己。

“哼。”唐昊指指后腰，“现在可以把粘黏弹取下来了吧？”

“哈？你是不是傻？”孙翔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偷了鱼腥的大野猫一样笑得很是得意，“我骗你的！智障！”

再度被回了一击的唐昊无语凝噎，实在搞不清楚为何看上去单纯没心眼的孙翔能回回骗到他。在他回神前，背心又被枪口抵住，孙翔催促他：“快走！从电梯井爬上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唐昊默念着千古名句，率先扯住一捆电缆，在孙翔前头往上蹭。

“你快点儿……”为了避免唐昊逃脱，孙翔在他脚下跟着攀爬，不得不忍受唐昊显然故意为之的龟速前进。

果然，唐昊冷冷地回答：“我半天没吃饭了，没力气。”

孙翔只好使出望梅止渴一招，承诺：“爬到四楼就是餐厅，那儿有吃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料，唐昊凉飕飕地从上头飘来一句：“你很了解这里？”

糟了……孙翔的脊背僵硬了一下，进而想打个哈哈混过去。但是唐昊的目光像穿过空荡而黑暗的电梯井，直直落在他的脸上。

“嗯。”孙翔小声应答。

“你是公司员工？”

“嗯……算是吧。”孙翔把脑袋垂到小臂下边，借由攀高的姿势挡住唐昊芒刺般的视线。

可唐昊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而是哼笑一声说：“那你该叫我老板，我是广州分部的新任负责人。”

孙翔看看天，看看地，脚下不过两层楼的高度，在黑暗中宛若万丈深渊。他切了声，吐槽：“光杆司令。”

也是，一个分部的人全变成了怪物，他不是光杆司令是什么？但唐昊仍旧发挥了苦中作乐的精神，晃晃电缆，惹得孙翔哇哇大叫，再冷着声音指出一个事实：“这不还有你吗？”

一个司令，一个兵，兵的沙漠之鹰瞄准司令的后心。古怪的状况，唐昊心想，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这孙翔看上去刚成年，跟我斗？嫩了点。

悠悠的冷风自上方拂来，吹得孙翔脚心发凉。他嗅到电梯井内特有的阴凉气味，水泥的腥气，电缆胶壳的臭气，紧接着他听到一阵咔哒咔哒的机械转动声。

“什么声音？”他问唐昊，空荡的电梯井回馈给他一阵阵回声，“你听到了吗？”

唐昊面如死灰，嘴唇蠕动，飞快地从唇缝中吐出几个字：“电梯下行，不对，是电梯掉下来的声音。”

如果这次活下来，我一定要日这傻逼一顿。唐昊怒火冲天，拽稳电缆，借由身体摆动的惯性把自己和孙翔甩在墙上，右手单手扛着沉重的霰弹枪，对准三楼电梯门狂轰滥炸，在荡回去时和孙翔一道双腿用力，轰地踹开弹孔密布的铁门。

嘭！唐昊抱着孙翔摔倒在地。

更大声的“嘭”！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坠落，化为齑粉。

“哈……哈……”两人抱着喘气，唐昊的汗水滴进孙翔的颈窝。

一道从千钧一发之际逃脱，怎么说也算同生共死过，唐昊心中的质疑和杀意稍稍平复。他搀扶孙翔起身，后者因方才的剧烈运动而腿脚酸软，冒着虚汗，金发一缕缕地黏在光洁的额上。长得挺好看，唐昊啧了声，松开孙翔的胳膊。

 

“等等，地图。”唐昊停下脚步，手指抚上张贴在墙的消防逃生指南，无视身后的枪支，毫无作为人质的自觉。

孙翔不屑地切了声，指尖点点太阳穴：“看它做什么？我脑子里的地图比这东西清楚多啦。”他顶住唐昊的审视，到了这一步，也不怕唐昊看出些什么了。

位于广州市中心某购物中心五十米以下的地下工事，形如倒扣的葫芦，上宽下窄，一大一小两个空间由两座货运电梯相连。唐昊皱着眉头看葫芦巢穴的布局，上部分多是些行政人员工作场所以及少许光明正大的实验室，下半部则没有标明用途，可想而知，应当是安布雷拉集团大中华区分部的机密所在。

货运电梯……唐昊忽然转身。咔哒，孙翔的保险栓应声打开，准星正对唐昊眉心。

然而唐昊却像不怕死似的，大步向他们方才逃脱出来的电梯井走去。他半蹲在损毁的电梯门前，俯身察看幽深的井底。细碎的金属碎片从靴底滑出，唐昊侧耳凝神，在数秒后起身。巢穴唯一沟通上下的通道，就是这两座电梯吧。

“你想干嘛？”孙翔问。

唐昊冷哼一声：“下去看看。”

孙翔睁着像猫似的又圆又亮的眼睛，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不应该啊？！”

“刚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唐昊直视孙翔，无论是清浅的呼吸还是干净的味道都在证明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跟那些怪物不一样。他进一步逼问孙翔：“催眠瓦斯，对吗？”

笑容若是远方的星辰，那么在此刻，或者说在数亿年前，星星唰地关闭了亮光，千万个世纪后，留给唐昊的便是一张冷漠而俊美的脸孔。

“对，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孙翔的眼神像冰，束缚服若雪，说出的话一如刀剑，“听我的话，跟我走，我给你个痛快。”

指尖触摸到金属枪管的一瞬间，孙翔再度开口：“没用的，你打不过我。”

唐昊心如擂鼓，不是年轻人遇到漂亮姑娘时的激动，而是将死之人的恐惧。他在和孙翔第一回交手后就知道，这家伙他斗不过。近身战时行动比子弹更快，即使长得再像人类，也不能算作人了。孙翔不是人，那又是什么东西？

“你是什么？”

“孙翔，你可以叫我翔哥。”孙翔脱口而出。

唐昊冷冷地哼了声：“你只会这一句？”

“啊哈？”孙翔明白过来，转而用傲慢的语气说道，“那么，你可以叫我死神。”

“哈哈哈哈！”唐昊破罐破摔地笑了，指着孙翔的束缚服问，“死神穿着囚犯的衣服？你中二病啊？”

孙翔气结，扣动扳机，子弹擦过唐昊太阳穴，在眼角留下一道血痕。示威过后，却不见唐昊害怕和退缩，而是大摇大摆地坐在地上，扬着下巴说：“来啊，给我一个痛快。”

“靠！”孙翔气得想把唐昊打成筛子，但手抖得厉害，只好合上保险，沙漠之鹰在指尖转了一圈，重新扣回腰间。

“你不忍心杀我。”唐昊直言。

孙翔翻了个白眼：“没到时候而已，跟我走！”说着就要上前去拽唐昊起身，无奈后者深得流氓精髓，反正要死了，给孙翔不痛快就是给自己痛快，把重心往下身一沉，孙翔硬是没把人扯起来。

呼……飒……哒、哒、哒。

“什么声音？”唐昊的头皮发毛，背后一寒，下意识地搂住孙翔的肩膀，两人一道贴住墙蹲好。

莫名被抱在怀里的某人气急败坏，用胳膊肘去打唐昊。

“嘘。”唐昊用食指点了点孙翔的唇珠。

孙翔愣在当场，他知道唐昊的一切资料，清楚唐昊是个多么具有掌控欲的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唐昊能在绝境中依然拥有如斯的控制本能，甚至能在一刹那间震慑住他。而那一刹那的气场就像针刺一样，令他的心脏蜷缩成一团。他应该有心吗？

高大的人形黑影出现在电梯间右侧办公区的毛玻璃后。唐昊粗略测算层高和黑影距离天花板的高度差后目瞪口呆，这他妈什么玩意儿？！三米高？！

之前遭遇的丧尸都是在人类身体的基础上进行一定程度的异化，变成一种攻击性强、丧失理智的东西。但是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巨人显然超出了“异化”的范畴，他的左右手极不平衡，左手和正常人无异，右手的影子却有半米宽，呈爪状，而且它的行动十分安静，不像低级的丧尸闻着人味就上，而是隔着模糊的玻璃窗观察。

“糟了。”孙翔喃喃。

唐昊失笑：“你搞不定？”

孙翔咽下口水，无奈地点头。

“它有智力。”唐昊顶住心理压力，和一个比孙翔还强的变异体隔窗对视。现在的场景堪称惊悚，他们俩仿佛一对置身虎山的婴孩，和吐着腥气的百兽之王只有薄薄的保温箱之隔。

“它比一般丧尸聪明，会观察形势，会使用武器，爪子上有病毒，被抓到就完了。”孙翔飞快地吐露所知的资料，他和唐昊，暂时都不能死，既然如此，只好再次结为同盟。

同盟军摸摸下巴寻思一二后说：“不然这样，你留下来跟它打一会儿，我出去叫人。”

“唐昊！！！！”

哗啦！

一声“唐昊”仿佛决战前的举杯为号，巨型丧尸冲破玻璃门，两步便闯到他们眼前。孙翔边骂唐昊边开枪，且战且退，和手持突击霰弹枪的唐昊一道打出一片绚烂的火光。

然而，本该皮开肉绽跪下了叫爹的巨人打苍蝇似的挥开流弹，居然毫发无损。孙翔大惊，在唐昊眼中同样看到惊讶的神色。

大型秃鹫般的利爪抓向唐昊脖颈，孙翔飞身，长腿踹在巨人铁板一样的胸口，生生把一座巨石体量的丧尸踹得脚步不稳，往后退了半步。

“谢了。”唐昊点点头，余光掠过墙上张贴的地图，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呼啸而过，“跟我走！把它引过来！”

和怪物缠斗的孙翔应声而落，再次跳起飞踹时，正好踢到唐昊丢来的燃烧弹。一道完美的折线，火光在半空中爆开。而孙翔像只浴火的凤凰，面对火光，对着痛苦挣扎的巨型丧尸重新亮出骄横的笑意：“就你？！哈哈！”

火焰只能暂且阻挡丧尸的攻势，影响它的视野，未必能对它造成伤害。果然，在唐孙两人撤出安全距离后，被激怒的巨人挥动利爪踏出火海。

“相信我。”

孙翔愣神，冲他点点头。

唐昊对上孙翔的眼神，重新举起散弹枪，长时间的负重和机烈运动让上臂的肌肉绷出流畅性感的线条，青筋暴起。

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

人类之所以在一次又一次与其他种族的斗争中存活，成为生物进化的幸运儿，并非因为人更快、更强壮、更凶猛，而是因为那深入骨髓的能够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的智慧。

看到身后写有“超级电脑主机房”的指示牌，孙翔叹了口气。他们一路引着巨型丧尸来到地下二十层，身后是巢穴最机密的所在，一条仅供三人并肩通过的白色走廊后便是控制分部各单位的超级电脑红皇后。他们在地狱最后一层，地之尽头。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一会灵活点。”唐昊提醒。

“啊？”

唐昊啧了声，一边踏入走廊：“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应该有个机关才对。”

走廊上左右三面为镜子，脚下地砖由一块块发光的板块组成。孙翔来过这儿，但从不知道有什么机关。

唐昊在前，他在后注意正在门口观察情况随时可能闯进来的巨型丧尸。两人背靠背前进，仿佛摈弃前嫌，亲密如同情人。

他们走到长长的白色走廊正中，迟疑不前的丧尸在人类趟雷后终于判断清楚形势，挤进对它来说稍显狭窄的走廊，大步朝他们杀来。

“卧槽，你走快点！”孙翔持枪射击，一边催促唐昊快跑。

能跑到哪里去呢？前面的主机房前还有一扇央行金库级别的圆形门，他们不知道密码，插翅难飞。

“蹲下！”唐昊下压孙翔肩膀。

侧面镜子映出身后的景象，一道横跨走廊的激光从主机房方向飞速移动过来。孙翔猛地蹲身，反手拽住唐昊的胳膊，而他眼前，上一秒威武不凡的巨型丧尸被激光拦腰割成两段。

“我日！”孙翔骂了声脏。

“别看它了，看我！”唐昊在危机时刻说出句叫人误解的话，但孙翔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面对面，各自盯防对方身后削铁如泥的激光。

前进，横跨一步，弯腰……

两道同时射来的激光，一道齐胸高，一道有一米多高。唐昊啐了口唾沫，揽住孙翔的腰身，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地跳起来，在半空中横身，像跳高似的越过下面那道不高不低的激光刀。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护住在上方的孙翔后脑，腰肌用力，双腿绷直，直到两道光束飞过脚尖。

“嘶……”唐昊捂着右手低声骂脏。

孙翔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去看。血淋淋的手背吓得他心头一通，刚才若不是唐昊，他可能会被削掉半边脑袋。再严重的伤他都见过，但从没像这次一样叫人难过。他牵起唐昊负伤的右手，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到走廊尽头，贴着红皇后主机房的圆形大门喘着粗气坐下。

“你，还好吧？”孙翔斟酌着用词，他的手上染了唐昊的鲜血，缓慢凝固的血液变得粘腻，将他们的手黏在一块。

唐昊蹙起眉头，冷哼一声：“你不会说谢？”

孙翔傻傻地看向唐昊，像第一回听说这个词一样，小声说：“谢谢。”

“妈的。”唐昊想明白了，但仍然忍不住大骂，“有这工夫不如做点实事！”

孙翔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隐约察觉到对方在骂跟自己有关的事，不由有些烦躁不安，又有些不好意思。

唐昊熟门熟路地掀开保险门右侧的密码按键，但作为专业受训的卡耐基梅隆大学毕业生，他丝毫没有打开旁边的电脑强行解码的意图，而是对着密码锁前的摄像头说：“开门。你不是想见我吗？”

“这不是我的目的。”一个机械女声说道。

在一旁的孙翔突然开口：“让他进去吧。他是新来的负责人。”

“我没有接收到新的调令。”声线冰冷的女性继续维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

“是你让我去找他，现在我把他带来了，为什么又反悔？”孙翔质问。

“作为人工智能，你的为什么太多了，孙翔。”

孙翔不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样的状况，但他知道，他不想让唐昊死。“红皇后！”他吼道。可是他未能料到，自己的反抗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啊——”孙翔惨叫着摔倒在地，保护他的白色软甲重新回归束缚服的本质，束带抽紧，勒得他喘不上气，柔韧的布料内里长出密集的钩子，刺入他白皙柔软的皮肤。

唐昊半跪在孙翔身边，双臂虚环着孙翔的肩膀。眼前的人工智能，有五感，有体温，有心跳，会说话，会打架，会学着说谢谢，他有名字，叫孙翔，有性格，挺烦又挺可爱……唐昊做不到忽视他的痛苦，但又担心触碰孙翔会让对方更疼。

“你想让我做什么，说吧。”唐昊怒视着摄像头上的红光，“少婆婆妈妈！”

仿佛看穿他脑子里的破坏欲和愤怒，红光闪烁着像在嘲笑他。红皇后淡淡地说：“我没有收到你的调令，倒是收到一份最高级别的实验命令。”

“实验？！”

“没错。代号A5000实验品与设计体的竞争环境模拟实验。”

超级电脑红皇后的话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在唐昊身上。他觉得事情十分之荒谬，用一个分部上百人的人命来检验他的能力？怎么会有人下如此SB的命令？把人命当游戏？如果这样解释，那么他的人生，那些引导、栽培、严苛的训练和美国时期残酷的淘汰机制都不过是让他成为实验品A5000的前期准备……

“我是实验品，那孙翔算什么？”他沉声问。

趴在地上蜷成一团止痛的孙翔哑着嗓子说：“我是你量身定做的敌人。”

“你都疼成一个球，就别哔哔了。”唐昊移开眼神，继续同主电脑谈判，“他现在这样，让我跟他竞争，胜之不武吧？实验结果有效吗？”

“我会给他一天时间调整，整个巢穴在一天后会成为你们二人的斗兽场。”红光如萤火般闪动，“枪支，冷兵器，拳脚，毒，任何手段皆可使用。胜者为王。胜利者，将成为公司研究人类进化的范本。”

唐昊的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攥住孙翔颤抖的指尖。他用极为嚣张的目中无人的语气询问红皇后：“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就只有——”

轰。

相隔一扇厚实的金属铁门，持续运转的几十排超级电脑失去电力支持，轰然关闭。

啪，咔，啪。

他们身后白惨惨的走廊灯光随之转暗，整座地下工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哼。”

“哈哈哈。”孙翔蜷在地上笑，脱力后的笑声像小动物的闷哼。

唐昊放下背后的解码器，方才正是孙翔急中生智，借由唐昊的身体阻挡红皇后的视线，从墙根丢来一台应急电脑，而唐昊，凭借多年的知识储备和对集团内部资料的了解，盲打出由内部系统攻击主电脑红皇后的病毒代码，用不可思议的手法让红皇后强行宕机。

“走得了路吗？”唐昊扶起孙翔，血液缓缓渗出白色束缚服，让一直干干净净的他看上去狼狈极了，但也多了点人气儿，“我带你出去。”

“那可不行，我没户口，在外头是黑户。”孙翔疼得直抽气。

“行了，别废话！”唐昊不耐烦地说，“户口上在我家，先跟我走。”

他们自地狱尽头归来，一死一生的结局看不上，那么选择双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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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线剧情大概是红衣女主役的昊哥在吸入孙翔扔的催眠瓦斯后短暂失忆，进入保护伞公司广州分部地下巢穴，结识人工智能孙翔。一开始以为是公司内部倾轧想搞掉他，但到达控制整座巢穴的超级电脑红皇后面前才知道一切都是一场实验，大概目的是从唐昊和为唐昊量身定做的敌人孙翔两个优秀个体斗争中选择一个范本……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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