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翔】午夜电台 四 (中)

*灵异向,本章走感情戏

*五千一更要评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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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左央 中

门庭冷落的咖啡店光线昏暗,咖啡机发出嗡鸣。

孙翔在道服外套了件驼色反绒的飞行员外套,听罢左央的故事仍止不住打冷战。

依左央所言,发布完最后的贴子警醒世人远不是故事的结束。当年参与四角游戏的一共四人,左央、郭小姐、老六和小风。事情发生后,左央自顾不暇,和其他人的交集渐渐少了,只知道他们也遭遇了种种邪祟,由家里人领着在各地求佛问道。三年后,左央在何姑那儿送走“客人”,身体转好,想去联系当年的朋友,却得知小风于零八年被送入了一家精神病院。

“这么严重?!”孙翔惊讶。

按理说,左央是主导者,在四角游戏前作死了那么多次,经过何姑治疗如今虽然面露老态但精神状况正常,其他涉及不深的人应当不至于沦落到精神崩溃的地步才对。

左央十分愧疚,说:“这都怪我。”

知道小风入院的消息之后,左央主动去到南京远郊的医院探望,发现小风的情况在逐渐转好,能跟人交流,还给他留下电子邮箱,在他回去后时时通信。

当年的左央从悔恨中松了口气,异常热情地跟哥们小风用邮件联络,寄希望于小风能通过和正常人的交流逐步恢复心理健康。然而,小风的情况时好时坏,许多年过去,仍然没能离开医院。

“把他的邮件给我看看。”唐昊啧了声。

左央有备而来,把手机递过去。孙翔跟唐昊挤在一块,飞快地浏览过数年来的通信记录,看完后异口同声地问:“他不是挺正常吗?”

邮件中,小风言辞简略,但逻辑清晰,没有精神病患者常见的前言不搭后语、被害妄想等症状,大多数情况下在跟左央打听外界的消息、老同学的近况,记一些日常的流水账而已。

孙翔头皮发麻,问:“他为什么在医院里待这么久?快十年了……”

左央叹息道:“我问过,他不说。我去找他家里人,只说是医生诊断的,我再追问,他家人就说是我害的他怎么有脸问,我……”

“哎,哥们。”孙翔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手指滑动图标,邮箱很快从后往前翻到第一页。唐昊看了眼日期,眼神一亮,问道:“你们从半年前开始不再联系,半年之前发生了什么?”

左央摇头:“我也不知道。一个多月前,我许久没收到小风的信,怕他在医院出什么岔子,于是再去了一次医院。之前每年国庆我都会趁着假期去南京看他,但是这一次……”

“嗯?”孙翔啜一口咖啡上的奶沫。

“医院不见了。”

“啥?什么叫医院不见了?!”孙翔惊讶,看向唐昊,对方亦有些吃惊。

左央递来一张老旧的名片,上书“姚金精神卫生诊疗所”并附有地址和电话。他牙齿打颤,说道:“原来医院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荒山,我觉得奇怪,找当地农户问,他们说,那儿从来没有什么精神病院。我以为医院搬迁,打电话去问,这才发现名片上的电话是空号,而网络上根本查不到这家医院的信息。”

那人越说,声音越轻,最后竟像怀疑起自己般狠狠拽了撮白发下来。孙翔同情地看着他,唐昊则按住当事人的肩膀,漆黑的瞳仁直视他的眼睛,沉声念出平心静气的法咒。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唐昊说,“不过,还需要去现场确认。你不用担心,这事交给七处。”

左央感恩戴德,直说何姑推荐的人一定不会错。孙翔与有荣焉,大力拍了拍唐昊的肩膀。

 

回到唐昊家,孙翔急火火地收拾起去南京的行李。唐昊走过来,合上他的行李箱。

“干嘛?”

唐昊冷哼:“急什么?”

“你不急呀?”孙翔问,“那医院一看就有问题,咱们再不去,里头的人怕是……”

“他们已经死了。”唐昊说,“所以不用急,准备好再出发。”

“哈?!”孙翔咳嗽连连,惊恐地问,“你什么意思?”

唐昊耸肩:“你说的,医院有问题。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诊疗所恐怕是什么玩意的巢穴。半年前还光明正大地建在山上,如今却消失不见,很有可能,里头的东西把食物吃完,已经拍拍肚皮走了。”

刚洗完澡,孙翔身上热气腾腾,听罢唐昊的话,光裸的胳膊起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寒毛倒竖。

“这……”孙翔难以置信,“那我们这次去……”

“找漏网之鱼。”唐昊语气平静,“顺便给里头的人收尸。”

孙翔瞳孔微张,似乎难以接受尚未出发却已得知任务失败的事实。

唐昊向前一些,搂住他的肩膀,问:“你很害怕?”

孙翔摇头。

“那就好。以后会遇到更多……”

说是准备,其实只有三天时间。他们去批发市场买了新的朱砂和一小包糯米,又去卖画材的工作室买了上好的印泥,回来后,孙翔依葫芦画瓢,学着唐昊画了一沓符咒。

搞定装备,和唐昊的课程还要继续。有前几次眼痛难忍的经历,孙翔行事谨慎许多,但也发现了阴阳眼的鸡肋之处。

作为阴阳两界的媒介,却建构在人的肉身之上。十几只的普通怨灵孙翔尚能处理,倘若数量多达几十、上百,或者遭遇能量强大的灵体,他的阴阳眼将难以承受阴阳能量频繁交换的负荷。

唐昊说,阴阳眼就像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找东西,看久了耀目的白雪,用眼过度,容易诱发暴盲。

而唯一能解决这一症状的法子就是习惯成自然——不断适应,提高阴阳眼的能力上限。

于是,这三日,孙翔每天待在唐昊家的书房,跟唐昊逮来的三十几只怨灵大眼瞪小眼,尽量习惯在灵体密集的环境下使用他的秘密武器。

 

恰逢春运前夕大学生返乡高峰,临时订不到隔天去往南京的高铁票和机票,孙翔捧着手机琢磨半晌,问唐昊:“要不咱们坐卧铺去?你坐过卧铺吗?”

唐昊果不其然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随便。”

孙翔腹诽,由奢入俭难啊!

紧赶慢赶买好卧铺一等座的票,孙翔一想到要跟唐昊这个起床气重症患者共度良宵,再在大清早把人叫醒下车,不禁把脸皱成包子。明明他比唐昊小几岁,却要他去照顾唐昊,真是麻烦!

唐昊当然不知道孙翔作何感想,只在走进两人座的包厢,看孙翔把一只全家桶和一大袋小零食摆上桌时嗤笑道:“你这是去春游还是去工作?”

“我这叫享受生活。”孙翔拿起一只鸡翅,吃得满嘴油。

一等座就像酒店标间,两张固定在墙上的单人床,床下是两条舒适的长沙发,中间的桌板睡觉时能收起,让空间宽敞些。

入夜后,孙翔把唐昊教他画的符纸塞进门缝,四周顿时一静,来来往往的人和鬼都消停了许多。

火车哐切哐切地前进在无垠的夜色中,夜风从车窗缝隙钻入,吹起孙翔额前的一缕碎发。玻璃窗映着人影,孙翔看了会儿自己,接着不由自主地看向唐昊。那人吃罢饭后一言不发,冷着脸冲着窗外发呆,放空时,却比他正正经经打量人时更显出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傲慢。窗上的面容如此地模糊,但孙翔能想见唐昊漆黑的锐利眉目,就像新铸的狂刃宝刀,冷森森的,看了割眼。

性格不好,孙翔默默评价,又凶又狠,目中无人,但人品嘛,倒也不坏。唐昊对他瞒着事,遇到他之前料想当有过能写进话本子里的经历,平时对他说贴心照顾算不上,却也算尽心尽力,忍耐有加,总的来说,让他觉得既危险又安全。

“你在想什么?”唐昊凑近了,在他两眼间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孙翔一口气没喘上来,骂他神经。

一时的沉默消散,孙翔看看时间,差不多到睡觉的点儿了,于是把裤腿紧绷的牛仔裤脱掉,换上宽松的灰色五分裤。火车全车开着制暖的空调,车外清冷的空气钻进来,十分舒服。

孙翔不急着爬上床铺,而是抱着枕头跟唐昊打听南京的事,问他有没有接过类似的案子,问南京的妖精妖怪实力如何,问那六朝古都的神秘传说、那些深夜幽幽哭泣的魂灵是真是假。

唐昊听到头大,捡几个有意思的说了。

孙翔听得津津有味,忽而想起唐昊一级调查员的身份,于是发问:“还没问你呢,你今年几岁?怎么这么厉害当上省里的老大,说,是不是你背后有人?”

“我背后有你大爷。”唐昊知道他在开玩笑,翻了个白眼,“二十五,很年轻么?这一行强不强跟经验多少没有必然联系,而且,哼,我十年前就在七处了。”

“十年前?那不就是,十五岁?你打童工呀?!”

唐昊得意地享受他惊讶的神情,摊了摊手。

“切。”孙翔鼓鼓脸,“不就是早出道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晚会超过你。”

“我等着瞧。”唐昊笑。

谈及年龄,话题不知怎地拐到孙翔的中学时代。他说,当年中考体育考核要考跳绳,他个子高,绳子短,一不注意经常跳得满头满脸满胳膊的红道道,痛死了。唐昊想想一身红淤的孙翔,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抿起嘴笑了笑。

“你笑个屁啊!”孙翔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跟唐昊坐到同一边的靠椅上。

唐昊用劲扯了把他的脸,软软的,触手光滑,像福建那块做的大米发糕。

孙翔安静下来,胸膛起伏,尽力掩饰喘气的声音。幸而唐昊没再做奇怪的事,也没赶他回对面坐。一番打闹过后,孙翔额头上沁出些薄汗,眼神发亮,没有隐形眼镜遮掩的双眸奇异如晶。

松垮的短裤皱起,滑落到大腿中段。孙翔跟唐昊挨在一处,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右手边传来的热量。隔着唐昊的牛仔裤,那人紧绷的大腿肌肉和嶙峋的膝盖骨就像舂米的臼子一般,一次次轻之又轻地在他心上捣出深深的纹路,把他的装模作样的镇定打得支离破碎。

“那啥,我……”孙翔干咳一声,垂下眼帘,打马似的转移话题,“我还想问问……”

那晚上他们聊到后半夜,和任何一对亲密无间的友人一样促膝长谈。尽管孙翔脑壳里嗡嗡响,压根不记得唐昊讲了些什么,但他依然觉得和唐昊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左肩上靠着的那颗脑袋越来越沉,一点一点跟啄木鸟似的。唐昊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啼笑皆非地看着熟睡的孙翔像小孩儿一样抿嘴。

傻子?他想。

他支撑着孙翔的身体,稍稍旋身,手掌扶住孙翔的后脑勺,把人慢慢放平。孙翔个子高,双脚伸到沙发外面,似乎感觉到冷意,不一会儿就蜷起身子侧躺。

卧铺间的沙发和床铺硬度没差许多。唐昊叹口气,把孙翔床上的铺盖和枕头扯下来,给孙翔盖好枕好。

他关上灯,车厢轻微晃动,车轮压过枕木时发出规律的闷响。月光淌过原野、山岗,滑入开了条细缝的窗,安静地落在孙翔的睫毛根上。

唐昊环抱双臂,背靠窗框,影子像条黑色的薄毯笼罩住孙翔。他神色晦暗地盯着孙翔俊俏而疲惫的脸孔,不知想到什么,哼地轻笑出声。

笨蛋吗……唐昊半蹲下身,屏住呼吸,靠近孙翔。

 

一早醒来,孙翔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发现自己睡在唐昊床位下的沙发上不觉有异,伸个懒腰,就抬起长腿往头顶的床板一踹,大声叫道:“起床!”

上头拱起的被褥中果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孙翔偷笑,说:“再不起来,一会儿到南京我先走了,你继续睡吧!”

“妈的。”唐昊骂了几句脏话,动作利落地跳下床,还把枕头砸孙翔脸上,让他别嚷嚷了。

孙翔接住枕头,嘿嘿傻笑。

列车停留在南京站,毗邻玄武湖,一下火车,孙翔便闻到一股混合尾气、烟气的潮气。孙翔拎着行李和唐昊走到站外,打老远就看到一家标志半新不旧的中国烟草。刚想用胳膊肘撞撞唐昊的腰,那人便已直直走进店里,出来时,食指上套了只车钥匙。

“我靠,七处的据点到处都是啊?”

“那是。”唐昊说,“本来想用沙县小吃做联络处,但沙县店面太多容易记混,就算了。”

孙翔脑补了一下唐昊走进沙县降妖除魔的情形,哈哈大笑。

左央提供的地址在南京北面的远郊,山路崎岖,有车比坐大巴方便。唐昊借来的灰色别克银鱼似的钻入车站前汹涌的车流,灵活地左冲右突,半小时后便开出市区。

“你对这儿的路很熟?”孙翔问。

唐昊一只胳膊支在车窗边缘,单手扶着方向盘,闻言瞄了孙翔一眼,哼了声:“我在南京工作过几年。”

“哦——”孙翔拉长话音,“敢情你还是个空降兵!”

唐昊不理他,专心致志地开车。孙翔找了没趣,鼓起腮帮子看着唐昊的侧脸,不一会儿,目光又落在那人卷起的袖口和露出的小臂上。

他俩平时打打闹闹惯了,静谧的时光却不叫人无趣。孙翔捧着手机,反复看左央提供的证据,一心想着,要去现场找到遗落蛛丝马迹,把作乱的妖怪绳之以法。

车停在半山腰处一条泥泞的山路上。前些日子下了雨,山石和泥浆堵住大半条路,车辆难以前行。

孙翔和唐昊一人背上一只双肩包,唐昊的包很空,孙翔的包反而塞得满满的,装水壶的网兜里还插了根唐昊给他从联络处借来的钢管。

他们埋头爬山,峰峦如抱,长雾匝林,目之所及无不是柔润的天青色,令人心驰。走到左央口中的医院山路入口时,他们已经在山中徘徊了快一小时。和当事人叙述的一样,进口的山路被乱石杂草堵塞,隐隐能看出一条泥路,上头的草木比两侧稍低。

“就是这儿。”孙翔呼了口热气。

唐昊冷哼一声,扔出一张黄符,见没有反应再扶着孙翔的左手,让他借力翻过岌岌可危的碎石堆。两人踩在那条旧山路上,边走边洒糯米,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想想也是,若是去的路上能遇到足以为难他们的麻烦,那个左央怎么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孙翔渐渐放下心,走到一块林间空地时猛地头皮发紧,他扭头看向唐昊。

“障眼法。”唐昊嗤了声。

“那怎么办?”孙翔问,“你有法子吗?”

“雕虫小技而已。”唐昊单手在空中结印,一道无形的风符飞出,眼前的密林如同起皱的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怎么不教我?孙翔有些不高兴。唐昊知道的东西永远比他多,这样一来,他到什么时候才能靠自己的力量查到唐昊对他隐瞒的秘密?前路漫漫,令人心焦。

波纹散尽,一栋破旧的三层丁字形洋房出现在他们眼前。

花园内杂草丛生,艳红色的牵牛花盘绕着围栏,火苗一般蹿上半空。围墙外,油漆剥落的金属标志摇摇欲坠——姚金精神卫生诊疗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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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感情线所以这章没那么吓人,也比前面几章长一些_(:з」∠)_明天完结第四个单元

@料峭 我,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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